北京土话,是四合院里的一句闲侃,是茶馆里的一场评书,是马三立的一段相声,是从酸甜苦辣中孕育的一种表达,那幽默利落的“京片子”一出口,双方的关系无形中就亲密了几分。
1955年,国家将普通话定义为“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,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,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”,并在全国范围内推广。至此,普通话和北京土话并行于这座古老的城市。
随着社会生活的变迁,那些土老百姓嬉笑怒骂的词儿,正在渐渐消逝,是刻意保护还是顺其自然?
北京土话有400年历史
北京晨报:北京土话的历史有多长?
杨澄:北京土话是现在北京话的一部分,历史比北京城短,只有400年,从清朝开始。之前的辽、金、元时期,北京人以讲中原话为主,从元曲就可以看出,元曲四大家关、白、马、郑,有三个都是北京人,但他们说的是河北地方话。
北京晨报:元朝时北京人以河北口音为主?
杨澄:元代北京成了都城,但官方场合所用仍是中原口音,只是与本地方言有所结合,形成了大都话,河北移入人口较多,所以北京民间方言以河北口音为主。朱元璋灭元后,各地移民大量入京,大都话渐渐式微。明代前期,安徽移民大批涌入,江淮官话等也对北京方言产生了一定影响。
受满语影响很大
北京晨报:现在的北京土话由哪些成分构成?
杨澄:清入关后,前期和中期上朝都用满洲话,汉臣必须学习满语,但民间出现了旗下话、土话、官话三者杂糅的趋势,北京土话是这三者结合的产物,北京话音调高,就是受东北话影响,很多方言词汇也来自东北土话。清代北京话分文读、白读两种,文读是旧的标准音,读书人多用,到了清后期,基本失传,只剩下了白读,指老百姓间比较口语化的表达。
北京晨报:北京土话中哪些是受到满语影响的?
杨澄:土语里很多轻声来自满语,比如萨其马,这是一个很典型的满语词汇,南方人说这三个字的时候跟新闻联播里说的一样,很规矩。而北京话里把“萨”的音加重,“其”和“马”都是轻声。再如扒拉、划拉、了特、咯吱、央格等等,都是满语,“央”就是满族话。
相声是北京土语的最高成就
北京晨报:很多外地人说不好北京话,难点在哪?
杨澄:北京话重在语音,很多外地人读不好京音里的阴阳上去和儿话音。
四声定下来后,又衍生出戏曲、相声。京音讲究字正腔圆,教戏老师说的“唱早了”,说的就是声调起高了。相声是北京土语的最高成就之一,过去在天桥,没有手艺的人靠着一张嘴挣饭吃,叫“平地抠饼”。我小时候听刘宝瑞的单口相声,一个人一张嘴,说得大家前仰后合。现在一些作品里还保留着很多北京土话,但我也问过一些年轻演员,他们很多已经不知道老北京话里的典故。
北京晨报:除了相声、戏曲外,北京土话还孕育了哪些艺术形式?
杨澄:土话是老百姓在长期生活中孕育出来的,酸甜苦辣的经历赋予人丰富的感受。他们创造的语言,不光清楚而且说得有魅力,比如评书,过去有个说书老先生叫王杰魁,外号“净街王”,他就说一部书——包公案,小时候一放学就往茶叶铺跑,那有个大喇叭可以播评书,一把扇子、一块醒木、一张嘴,能把各种场面说得活灵活现。这就反映出北京土语的魅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