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光明媚,成都西郊的老成都民俗城。喝罢跟斗酒,嘴角留有一丝回锅肉的余香,省作协会员冯水木先生、文史专家王大炜先生走进城中茶楼,两位“老成都”你一言,我一语,向众茶客开讲老成都的故事,回忆半个多世纪前的成都老茶馆。
平民茶铺与“加班茶”
1935年,成都卖得最火的《新新新闻报》载,成都当时有60万人口,共有667条街道,大大小小的茶铺有上千家;其中,有名号的茶铺就有599家。也就是说,平均每条街都至少有一间茶铺。
那时的老茶铺大多是平民化茶铺,木桌,竹椅,盖碗茶,铜壶。成都人喝茶,讲究的就是“休闲”二字。不打麻将,不谈国事,老百姓管好自己就可以了。茶水一般维持在4分钱1碗,白开水则更便宜,2分钱1碗。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,成都人流行喝“三花”,6分钱1碗,这个价格一直维持到上世纪八十年代。此外,茶客可自带茶叶,那就只收白开水钱。
50余岁的老茶客高先生回忆,三伏热天,拉三轮、卖菜的下力人口渴了,经过茶铺只要喊上一声:“喝‘加班茶’!”肯定没有人会拒绝,茶客马上就会用茶碗盖舀一盖茶水,赶快递给他。
说起老茶铺盛况,72岁的王大炜记忆犹新。当时成都每天可卖上千碗茶的茶铺有三家,即“华华茶厅”、“正娱”以及“濯江”。这三家茶铺几乎每天都可卖出三千碗茶水,终日茶客如云,往来如梭。
老成都茶铺的这种兴旺局面,一直持续到上世纪五、六十年代初。到1965年,成都老茶铺迅速萎缩,减少了400多家。
“吃讲茶”与“听战国”
“耳顺”之年的冯水木先生,将老茶馆的功能归纳为:维护邻里和睦,普及文化历史知识,交流信息。
维护邻里和睦,是通过“吃讲茶”的方式实现的。如果出现了邻里纠纷,或者做生意的双方闹了矛盾,咋办?这种情况下,当事人一般都会去找当地德高望重之人来评判是非曲直。这时,德高望重者就会说:“走,到茶铺去讲道理!”
于是乎,当事人双方邀约好亲朋好友,少则十几、二十人,多则上百人,大家坐到一起,听德高望重者摆道理,评断是非曲直,最后由理屈一方结付茶资。不需要“告官”,当事双方就化解了矛盾,摆平了问题,皆大欢喜。
成都人讲话一向很文雅,连不识字的老太太都会说“摆聊斋”,“穷斯滥矣”。其实,以前能读到书、有文化知识的人很少,大多数人的知识都是从茶铺听说书听来的。
白天摆龙门阵,打长牌,中午在茶铺吃饭。到了晚上,就在茶铺听评书,“吃书茶”,《说岳》、《隋唐演义》、《三侠五义》纷纷上演。但大多数穷人不可能花钱喝茶坐着听,咋办?他们就站在街沿上“听战国”,即站着听评书。
当时的茶铺还是各种行会、同乡会及社会各界人士交流信息、联络感情的重要场所。比如,“枕流”是学生经常聚会的地方,士绅则经常在“永聚”茶馆聚会,文人喜欢“昌福馆”,茶业商人、房地产界则经常出现在“三义园”茶铺。
解放前同乡会、同学会聚会大都选择在文化宫茶铺,最多的时候,茶铺门口同乡会、同学会挂牌多达几十个。
一副对联与一口井
说起蜀人喝茶的历史,年代最早的推论当数清代顾炎武所著的《日知录》,原文为:“自秦入取蜀而后,始有茗饮之事。”如此算下来,蜀人喝茶的历史已有2300多年。蜀人之茶文化源远流长,从成都老茶馆的名号、对联中亦可窥见一斑。
“鹤鸣”茶铺已有近百年历史,目前仍在成都市人民公园内。“鹤鸣”二字,乃出自于《诗经·小雅·鹤鸣》:“鹤鸣于九皋,声闻于天。”。
春熙路上有“漱泉”茶铺。“泉”,意指水,喝茶则美其名曰“漱泉”,其名文雅,十分耐人寻味。有同工之妙者,还有“饮涛”茶铺,翻滚沸腾的开水不正是滚滚波涛吗?平白比“饮茶”多了几分韵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