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北大车店,这个词语现在已淡出了人们的视线,也没人谈起,更没人说它了。城市里各大星级宾馆、酒店人来人往,热闹非凡,那都是有钱人消费的场所。在大街上,还经常能看见“旅饭店”这样的招牌,当然住店的、吃饭的都是平民百姓,吃的便宜,住的还算舒坦,后院还可以停车,既经济又实惠,何乐而不为呢?其实这种“旅饭店”就是从过去的“大车店”演变而来的。只不过现在条件好了,赶马车的也销声匿迹了,大街上再也看不到“鞭声叭叭响,马蹄咯噔噔”的景象了。
东北大车店,是东北的民俗现象,就像“当铺”一样,过去的年代里红红火火,生意兴隆,好不热闹。
在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以前,马拉车,也就是胶轮马车一直是民间运输的主要工具,由于马车运输有时路途遥远,便出现了以接纳长途跑运输的马车为中心的旅饭店,即老百姓称之为的大车店。
东北大车店一般位置上都是临于县城、乡镇的交通要道,每隔十多里地就遇上一个大车店,布局上有点像清代的驿站似的。大车店的主要职能是让赶车人有中途休息打尖的地方,同时也能让马歇一歇,吃点草料。
东北大车店是赶车人和拉车用的马共同的家,在这里赶车人可以好好的休息,马有伙计为你喂,车有伙计替你看,车上的货物也丢不了,而且住店也不贵,价格很便宜。为此,东北大车店能延续生存好多年,经久不衰。只是后来出现了机动车,它才退出了它曾风光的历史舞台。
东北大车店一般都是清一色的小平房,都是用土坯和苇草盖成的,待客的房间都很大,一进屋中间是个宽2米左右的过道,过道长有4~5米,过道的两边是东北大炕,即为南北大通铺火炕。每铺炕上能睡十几个人,一个房间最多时能睡几十人。有的条件好的大车店,房间里有用大铁锅倒扣过来搭成的火炉子,冷时可以填柴烧火取暖。中等规模的大车店像这样的房间能有好几个呢!在房间的前面是很大的一个院子,院里的围墙很高,当然这些围墙也都是用土坯和泥草插成的,围墙上面插了许多带尖角的碎玻璃片,是防贼用的。
后院里有一个好大的马厩,马厩的设施很简单,里面有一个很长的木质喂马槽子,槽子上面是一根很长的圆木,是拴马用的桩子。马 厩 里臭气熏天,夏天时苍蝇、蚊子有的是。在后院的空地上是赶车人的马车停放的地方,而马厩 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偏厦,是夜晚喂马伙计住的小屋子,每天夜里得给马喂几次马料,俗话说的好“马无夜草不肥”嘛!
有时,赶车运输的马车由七八辆车组成的“马车队”来住店,这下可乐坏了大车店的老板,高兴的招待客人,又打折,又献殷勤的,把赶车的老板乐得像到家了一样,有“老婆孩子热炕头”的感觉。
在东北大车店的周围,因为大车店 天天纳客,日子好过了,为此在四周带动了好多产业的发展,但大都是小本经营的小买卖,比如:开红炉挂马掌了、小吃部了、卖轮胎、马鞭子和车马用具的农资小店了、说书卖艺的小茶馆等,还有流窜卖烟卷的、卖瓜子的小生意人比比皆是。每到晚上,大车店四周灯火通明,三教九流粉墨登场。可以说,东北大车店虽不是什么高雅的场所,但它却反映出了一个时代辉煌发达的情景。
在旧社会的大车店里,并不都是车老板来住店,也有一些社会混混,小偷、大盗、打把式卖艺的、土匪、胡子等等,啥人都有。有的是中间路途临时休息一宿,第二天起早又急着赶路的;有的是专门逡巡于这里偷别人车马的盗马贼。在大车店,时常也会发生车、马被盗,客人丢钱、物的事。总之,在这里就是一个社会的大染缸,三教九流啥人都有,但大多数是为跑运输赶马车的车老板子们。
在东北松花江北岸的肇源小城,原来的名字叫郭尔罗斯后旗,是蒙古人聚居的地方。在上世纪五、六十年代,城内有几个大车店。那时从江南过江来做买卖的人很多,都是从扶余、前郭旗等地来的客商,可以说当时是商贾云集,人来人往,大车店里过江来的马车也非常多。
在我的记忆中,在上世纪五十年代,我家的一个远方亲属就是赶马车跑运输的车老板,那时我的外祖父家在离县城六、七十里地的头台镇开办有挂马掌、打农具的小红炉,这位远方亲属赶马车从县城往回运焦炭、生铁等打铁用料,经常往返于县城和头台镇之间。
记得他曾对我说,他每次去县城,如果天晚了回不去了,都是住在县城小北门附近的大车店里。从县城的南门松花江边的货场装满一车焦炭后,将车赶到小北门附近的大车店,大车店的老板、伙计看他来了,十分热情,因为是“回头客”,所以伙计很关照他。一进屋,又是打洗脸水,又是递毛巾的,不一会的功夫,热气腾腾的饭菜就端上桌来。喝上二两高粱烧,小脸红扑扑的。吃完饭后去大车店旁边的说书馆听一段评书,有时还会去小剧场看上一场二人转。当时唱蹦蹦的(现在叫二人转)多为江南扶余来的草台班子,一男一女,在台上打情骂俏,歌声不断,台下鼓掌的、吹口哨的、起哄的,啥人都有。晚上十点多钟,回到大车店,美美地睡上一宿。第二天天刚蒙蒙亮,便赶车往回赶。他对我说,别看大车店里人员混杂,但这里毕竟给这些赶车运货的车主提供了方便,店主、车主也都是两头获利,其乐融融的事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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